封面图片｜张忠谋

 

　　文｜风马牛（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持续多天的「中兴危局」迎来转机。5月1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我们正在为中兴通讯提供一种快速恢复业务的途径。」对此，外交部发言人陆慷说，中方十分赞赏美方对中兴公司问题所作积极表态，正在与美方就落实具体细节保持密切沟通。

 

　　上个月，美国商务部宣布禁止美国公司在7年之内向中兴出售产品，导致中兴业务几近瘫痪，在中美之间和全球范围内激起轩然大波。这一禁令也引发舆论对芯片制造业的极大关注，「中兴危机」让人们意识到我们的芯片设计、制造能力和人才队伍方面与世界最先进水平还存在很大差距。

 

　　焦虑之际，海峡对岸的一家公司——台积电——被多次提起。成立于1987年的台积电是目前全球市值最大的半导体企业，生产的芯片被广泛运用在计算机产品、通讯产品与消费类电子产品等领域。台积电对半导体行业的最大贡献，是它开创了专业芯片代工模式，让世界知名的半导体公司专注于设计，而由它负责制造。

　　▲《天下第一》|如何才能天下第一？

 

　　很多人以为代工就意味着技术含量很低，实则不然。半导体行业从上游到下游，基本可以分为芯片设计、芯片制造、芯片封装测试三大块，其中芯片制造是最为复杂，难度最大的环节。全球顶尖的半导体公司，如高通、博通，甚至是苹果，都有芯片设计能力，却没有制造能力，只能委托台积电代工。

 

　　成立至今不过31年，台积电不仅成为行业翘楚，更将整个半导体产业引向了设计、制造、封测的专业分工模式。而能够「定义这个产业」的人，就是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有人说，在半导体产业不知道张忠谋，相当于在软件行业不知道比尔·盖茨。

 

 

　　张忠谋是一枚标准的学霸。少年时因为战乱一直随家人在内地和香港之间辗转。1949年，18岁的他进入哈佛大学，之后又获得了麻省理工大学机械系的硕士学位和斯坦福大学电机系的博士学位。

 

　　博士毕业后，张忠谋同时收到了4家公司的offer，其中包括福特汽车和一家名叫Sylva-nia的半导体公司。有趣的是，虽然福特有着知名大公司的光环，但因为给的薪资比Sylva-nia少一美金。就因为这一美金，张忠谋最后选择了后者，进入自己完全陌生的半导体行业。张忠谋后来多次感慨：人生的转折点，有时竟是这么的不可预期！

 

　　张忠谋在Sylva-nia干了3年，这3年里，他从一个门外汉成长为为行业专家。但是因为公司的连连亏损和无理裁员，他选择离开。1958年，张忠谋来到了德州仪器（Texas Instruments），成为德州仪器的第一个中国员工。
 

　　▲《激战》|爱拼才会赢

 

　　德州仪器是张忠谋职业生涯中第一个大展宏图的地方。当时的德州仪器还是一家小公司，但是通过硅晶体管的发明，开始逐步改写半导体行业的版图。张忠谋一进公司就做出了亮眼的成绩：他带领几名个工程师攻克了IBM交给德州仪器生产的几个项目中最难的一个，良品率超过IBM本身，还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设计出一款超过IBM原有设计水准的新产品，让公司总裁刮目相看，仅仅两年后，张忠谋就升任公司副总裁。

 

　　随着德州仪器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半导体开发、制造和销售公司，张忠谋也于1972年成为德州仪器主管全球半导体业务的资深副总裁、公司第三号人物，仅次于董事长和总裁，是最早进入美国大型公司最高管理层的华人。他不仅为德州仪器创造了一半的营业额，还用降价策略改写了整个行业规则。

 

　　为了甩开竞争对手，张忠谋与客户协定，每季降价10%，这一招几乎让所有的对手都败下阵来。张忠谋说：「要吓退竞争者，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的「定期降价策略」看起来是直接封喉对手，实际上也是不给自己留退路，逼迫德州仪器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产品迭代，用技术巩固自己在半导体领域「世界第一」的位置。

 

　　技术创新、用「自杀式」的价格战改写行业规则，张忠谋因此被《电子》杂志称为「掀起全球半导体大战，让竞争对手发抖的人。」

 

　　2、友人食言，激发职业经理人暮年创业

 

　　1978年，时任德州仪器总裁夏柏重视消费性电子产品，张忠谋被安排调任到新岗位：德州仪器消费电子集团总经理。德州仪器对张忠谋寄予厚望，希望在他带领下，公司可以在半导体之外再造一个消费电子王国，但张忠谋并不看好公司的转型战略，他希望公司能继续加大对半导体的投资。因为这一重大的意见分歧，在德州仪器工作了25年之后，张忠谋放弃了高薪职位和总裁接班人的身份，在1983年离职。

 

　　离职之后，张忠谋出任通用器材总裁。在通用，他重复了在德州仪器当职业经理人的道路，虽然工作没有更大程度的颠覆和突破，但是在这里发生的一件事后来引发了全球最有影响力的一个技术革命。

 

　　1984年，张忠谋的一个朋友想要募资5000万美元设厂生产芯片，张忠谋认为可行，考虑到数额不小，便要对方拟好书面提案再行商议。然而对方再无下文，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朋友已经找到愿意接单生产的工厂，不需要自己建厂了，所需资金也大为降低。

 

　　朋友的失约虽然让张忠谋失望，但也给了他灵感，「这让我有了投建一家纯粹的芯片代工制造商的想法。」
 

　　▲《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1985年，张忠谋受台湾方面邀请出任台湾工业技术研究院院长。次年，在高科技政策扶持下，基于「只做代工，不与客户竞争的永续性原则」，张忠谋创办了采用「芯片代工模式」的台积电。这个时候，张忠谋已经56岁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创业。

 

　　老当益壮，一开始张忠谋就为自己设立了目标：「当我办一个半导体公司，当然要它长期繁荣。那只有一条路——世界级。」虽然这句话说起来豪情万丈，但是对一名「高龄创业者」而言，离开了世界级大平台，一切从零出发，难度不言而喻。

 

　　世界级的公司首先需要世界级的人才，但当年的台湾拥有国际化视野和能力的经理人还很少，而当时的半导体圈子不大，张忠谋全世界寻觅一圈，发现大多都是过往的熟人。他找到包括一名英特尔副总裁在内的几个老部下，这些人虽然相信他的实力，却不看好台湾，也不看好他想搞的「代工」模式。最后，通过多番努力，张忠谋把通用电气半导体总裁戴克挖来做了总经理。

 

　　1988年，张忠谋和戴克一起，通过私交邀请曾经的老对手——刚刚上任英特尔总裁的格鲁夫到台湾参观台积电。格鲁夫新官上任，正准备让英特尔向电脑处理器（CPU）业务转型，张忠谋知道英特尔要转型，就必然把重心放在设计研发上，这对台积电打开局面是一个契机，于是说服他把一些制造业务交给自己，格鲁夫认同张忠谋的想法。昔日的对手成为了现时的「救命稻草」。
 

　　▲《追梦赤子心》|目标只有一个：世界级

 

　　生意场上看交情，但落到实处，只有专业才能保有立足之地。半导体有200多道制程，英特尔会一道一道地检查，连更换机器都要得到他们的允许。张忠谋坚持高标准、严要求，经过一年多时间，让整个台积电都知道了什么是「世界标准」。

 

　　从拿到英特尔的订单开始，台积电便开始了高歌猛进式的发展。在芯片巨头需要承担所有制造业务的时候，台积电的出现让高通、博通等公司能够专注于设计，而从制造业务中解脱出来。

 

　　创立之初，台积电的主要成就是拿下美国市场，为公司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之后随着个人计算机时代的到来，台积电又及时出手，在行业中获得了不可动摇的地位。近10年，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台积电又在手机市场上占据了主要地位。尤其是与苹果的合作，为台积电占领移动市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苹果历代处理器均出自台积电之手，苹果COO杰夫·威廉姆斯去年在出席台积电成立30周年庆典活动时表示，未来新iPhone和iPad的芯片制造也将100%交给台积电。这样的「倾身相托」，让台积电的领军地位稳如泰山。

 

　　过去30年间，张忠谋一手把台积电打造成为全球最大的芯片代工制造商。2015年台积电的利润达到604亿人民币，稳坐台湾最赚钱公司的头把交椅。这一数额，也超过华为的369亿和腾讯的288亿。台湾媒体把张忠谋尊称为「半导体教父」，以此感谢他为推动台湾的半导体产业和全岛经济发展的卓越贡献。

 

　　4、后张忠谋时代台积电还会是行业老大吗？

 

　　不管是在德州仪器时代，还是在台积电时代，张忠谋都凭一己之力，改写了行业规则。尤其是台积电的代工模式，把晶圆代工厂变成一个依赖度很高的专业，新进入的玩家不再需要投资晶圆厂就能创办半导体公司。

 

　　张忠谋在谈到自己的贡献时说：「自从我们成立以后，无厂半导体公司在全球如雨后春笋般兴起。过去30年半导体产业的多数创新都来自于这些公司。推动产业的许多创新，可能是我最大的骄傲。」

 

　　虽然台积电目前依旧在半导体行业占据着领先地位，但芯片产业的更新迭代正在变得越来越快，一些新兴科技公司的崛起也在瓦解着固有的芯片产业格局，这些对台积电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张忠谋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他觉得「居安思危」不适用于科技业，科技业没有「安」这回事，必须时时刻刻都「思危」。但是他觉得思危，不是思考太久以后的事情，「如果为太远的将来着想，往往是徒劳无功，白花很多钱、很多精力」。
 

　　▲《源代码》|科技业没有「安」

 

 

　　去年10月，张忠谋宣布将于今年6月股东大会后退休，台积电即将进入「后张忠谋时代」。在建立台积电之初，张忠谋就为公司建章立制，坚持用制度管人。管理，是张忠谋的核心能力。他认为大策略通常要靠管理人的洞见，策略的最后决策者往往只有一个人，所以要补强CEO。

 

　　在挑选接班人方面，他认为接班人应该同时兼具商人和工程师的角色，思想开放、具备世俗智慧。在这一原则的指导下，经过长期考察，他选择了技术背景出身，也都在台积电有十几年工作经历的刘德音和魏哲家。5年前，这两名接班人就被任命为共同执行长。今年1月初，张忠谋表示，他退休后，台积电将采取「双首长平行领导」制，由刘德音任董事长，魏哲家担任总裁。

 

　　还有不到一个月，台湾「半导体教父」就将离开奋斗一辈子的舞台，安享晚年。届时他的两位接班人将如何续写他的传奇？我们拭目以待。